大夏天的,我硬是围着它走了三十里山路去邻村。
屠户走在我旁边,肩膀一高一低地晃着。他对我说:「霞啊,其实背你回去我也背得动——你瘦得跟一把骨头似的,估计还没有半扇猪重。」
我呵斥他:「张伟,你闭嘴!」
我满心愤懑。我是读过高中的人,自然知道什么叫重男轻女。
我考上的是 985,我弟只是二本。
从小到大,只要涉及到弟弟的事,我永远都是倒霉背锅的那个。我被骂皮了,也被打服了。18 岁的我,在从小的洗脑教育下,也有点从心底里认为弟弟才配上大学,才配拥有一切。
但我还是闹了。不吃饭,在床上躺了三天。
没有用。
我爸抽出皮带,抽了我三十九下。
每一下都见血。
每抽一下,他就问我:「嫁人还是今天就死在这屋里?」
我咬牙答:「我要上学。」
后来我抓住他的皮带,试图恳求他:「爸,大学有助学贷款,我和我弟都能读得起!」
可我爸说:「你弟这么大的小伙子了,不要脸皮吗?靠贷款上学,他同学怎么看他?」
第三十九下抽在了我眼睛上。
我立刻就看不见了。
那一瞬间,我觉得自己真的会被打死。于是我松口了,我说:「爸,我嫁。」
门外的我妈,立刻冲了进来,抱着我号啕大哭。
养了一个多月的伤后,我出嫁了。
屠户张伟是我初中的同桌,初三那年他出了车祸,养好伤以后就辍学跟着他爹杀猪卖猪肉了。
他愿意娶我,我是没想到的。我们坐同桌时常常吵架,我还打过他一巴掌。
他嘴欠,但脾气很好。眼下,他像小时候那样贱贱笑着:「这就生气啦?霞啊,你要真想念大学,给我生个娃,我就供你念!」
我狠狠瞪了他一眼。
可我没想到,他真的说到做到了。
次年,我生了个女儿。满月酒那天,张伟去了趟镇上,晚上背了个死沉的大包回来。
是我高中的所有课本,上面满是我的笔记。
我惊讶极了:「你从哪儿找来的?」
张伟笑了:「你表叔那儿买来的——你高考是你们一中第一名,你的课本他一直留着给低年级的学生开小灶用呢!」
我更惊讶了:「你花了多少钱?柳老师当时要走我课本,说是要给一个低年级的贫困生用啊?」
张伟挠挠头:「三百。」又补充道:「政策我也给你问了,高考前去报名就行,你还有两个月可以复习。」
我当时就哭了:「你为啥对我这么好?」
张伟憨笑:「自己媳妇自己疼呗。」
我考上了,依然是上次的 985。招生办老师特意打电话来确定:「同学,你到底想不想报我们学校?怎么去年就录取了你,你不来,今年又报了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