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首页 > 男频 > 军事历史 > 万历天幕下的浮沉 > 第5章

第5章

寿南峰的雷克塔2025-08-14 16:45:30

徐光启接过陶罐,温热的米粥带着淡淡的稻香,还混着点野菜的清苦。徐光启喝了一口,温热的粥滑过喉咙,竟尝出些微的甜——那是军户们把新收的糙米掺了仅有的一点陈米熬的,舍不得放半点盐,却比他在布政司喝的燕窝粥还要暖。

"先生慢些喝,锅里还有。"王承祖蹲在他身边,独眼望着火把下忙碌的身影,"这些娃子,好些年没见过这么多粮食了。李二狗家的小丫头,刚才捧着把稻穗哭,说她爹要是能等到今天,就不用饿死了..."

徐光启的粥碗晃了晃,几粒米掉在地上,立刻被田埂边的蝼蛄拖走。他想起那个在城隍庙递给他麦芽糖的卖糖人,想起牢房里张文明瘫软的模样,突然明白:这世间的公道,从来不是天上掉下来的,是饿肚子的百姓用眼泪泡出来的,是带伤的军户用刀枪拼出来的。

"千户,"徐光启放下粥碗,"今夜收割的粮食,先按人头分下去,让军户们饱饱吃顿饱饭。剩下的入卫所粮仓,我明日就去武昌府,找粮道衙门补领今年的粮饷。"

王承祖猛地抬头,独眼亮得惊人:"先生真能让粮道补饷?"卫所粮饷被克扣是常事,历任千户去催,不是被打回来,就是被敷衍了事,他本没抱指望。

"能。"徐光启指着那些正在捆稻穗的军户,"他们守着长江防线,是朝廷的屏障。粮道敢克扣军饷,就是通倭,这个罪名,他们担不起。"

天边泛起鱼肚白时,军屯的稻谷终于收完了。徐光启让钱六统计数目,自己则带着刘经历的供词和军屯旧档,往布政司赶——刘台今日就到,他必须做好准备。

刚到衙门口,就见李贽站在石阶上,眉头紧锁。老参议身边站着个穿绯色官袍的中年人,面容瘦削,眼神锐利,正是湖广道御史刘台。

"徐光启,你可算回来了。"刘台皮笑肉不笑地开口,"本官刚从卫所过来,听说你煽动军户私分官田?好大的胆子!"

徐光启拱手行礼,不卑不亢:"御史大人误会了。那些是军户们被侵占的军屯田,昨日收回后,按例由耕种者收割,并非私分。"

"按例?"刘台冷笑一声,从袖中抽出份卷宗,"本官接到举报,说你借着丈量土地,敲诈乡绅,还纵容军户殴打良民。这是江陵乡绅联名的诉状,你敢说都是假的?"

徐光启接过诉状,见上面的签名果然有不少熟悉的名字——都是前日被收回隐田的乡绅。他翻到最后,竟还有周显谟的画押,想来是在牢里被人逼着签的。

"这些人说我敲诈,可有证据?"徐光启扬声道,"倒是他们侵占民田、军屯田的证据,我这里有不少。"他把军屯旧档、刘经历的供词、发霉的粮票一一摆在公案上,"御史大人不妨看看,这些军户的土地被占,粮饷被扣,甚至饿死,算不算'良民'?那些靠着侵占军屯田发家的乡绅,算不算'良民'?"

刘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,却仍强撑着:"一派胡言!军屯田属卫所管辖,你一个布政司小吏,无权插手!"

"《大明律》载:军屯、民田皆属朝廷,地方官有督查之责。"李贽突然开口,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,"刘御史连律法都忘了?还是说,你眼里只有乡绅的诉状,没有军户的死活?"

刘台被噎得说不出话,他本想借着"越权"的罪名把徐光启拿下,没想到李贽竟把律法搬了出来。他眼珠一转,又指着那些粮票:"就算粮饷有问题,也是卫所的事,与新政何干?你故意扩大事态,怕是想借机攻击首辅的改革吧?"

这话阴毒至极,明着是说徐光启,实则是在暗示李贽借办案攻击张居正。

徐光启却笑了:"御史大人说笑了。学生正是在推行首辅的新政。首辅推行一条鞭法,为的是'均平赋税,安抚军民',这些被侵占的军屯田,正是破坏新政的毒瘤。学生清除毒瘤,正是在维护新政,怎么会攻击?"他拿起张居正的回信,"这是首辅的亲笔批示,大人不妨看看,首辅是要纵容贪腐,还是要严明法纪?"

刘台看着那封回信上的朱批,脸色一阵青一阵白。他本想借题发挥,把江陵的事说成"新政扰民",进而攻击张居正,没想到徐光启手里竟有首辅的批示,还把话说得如此滴水不漏。

正在这时,衙门外传来喧哗。王承祖带着几十个军户涌了进来,个个穿着带补丁的军甲,手里举着生锈的刀枪,却没人敢喧哗,只是齐刷刷地跪在地上。

"参见御史大人!"王承祖声音洪亮,"我等军户作证,徐先生是青天大老爷!是他帮我们收回土地,让我们有饭吃!那些乡绅的诉状,全是瞎编的!"

一个瘸腿军户爬出来,举起断臂哭喊道:"大人!俺这条胳膊是抗倭时被砍的!去年冬天,俺一家五口就靠挖野菜活命,张文明却在军屯里种水稻酿酒!这世道还有王法吗?"

军户们纷纷哭喊起来,有的展示伤疤,有的掏出发霉的干粮,有的抱着孩子哀求,把公堂前的石阶都哭湿了。

刘台看着眼前的场景,额头上渗出冷汗。他没想到这些军户竟如此刚烈,更没想到徐光启早已把证据做足。他若是再硬撑,怕是要被这些军户生吞活剥了。

"此事...此事本官知道了。"刘台强装镇定,"既然有首辅的批示,那就按批示办。本官...本官还有要务,先行告辞。"说罢,不等李贽回话,带着随从匆匆离去,连轿子都忘了坐。

看着他狼狈的背影,李贽忍不住笑了:"这刘台,还是这么不经吓。"

徐光启却没笑,他扶起王承祖:"千户,军屯田已经归还,但卫所的积弊太深,粮饷、军备都得慢慢整顿。我今日就去武昌府,定要把粮饷讨回来。"

王承祖用力点头,突然对着徐光启单膝跪地:"我荆州卫左所三百军户,愿听先生调遣!若是再有贪官污吏敢害百姓,我等第一个不答应!"

军户们纷纷跪地,刀枪顿地的声音震得布政司的石阶都在发颤。徐光启连忙扶起他们,眼眶有些发热——这些在生死线上挣扎的军户,所求的不过是公平二字,却愿意把性命托付给他这个初来乍到的小吏。

三日后,徐光启从武昌府回来了。他不仅讨回了被克扣的粮饷,还请粮道衙门拨了五十石新米、二十匹棉布,专供军户过冬。

卫所的校场上,军户们排着队领粮领布,孩子们拿着新做的布娃娃奔跑,老兵们摸着新米袋,笑得眼泪都出来了。王承祖非要把自己那枚"昭武校尉"的腰牌送给徐光启:"先生,这牌子在俺手里,护不住弟兄们,在你手里,才能发光。"

徐光启婉拒了腰牌,却收下了王承祖亲手打造的一把匕首——刀鞘是用战船的旧木头做的,刻着"守土"二字。

"这把刀,我留着。"徐光启掂了掂匕首,"若是将来还有人敢侵占军屯田,我就用它来'守土'。"

离开卫所时,夕阳正红。军户们在演武台上操练起来,虽然动作生疏,甲胄破旧,却透着股久违的精气神。徐光启回头望去,只见那面褪色的"荆州卫左所"大旗,在风中猎猎作响,像个不屈的魂灵。

他摸了摸怀里的军屯旧档,纸页粗糙,却比任何典籍都要沉重。上面的每一个名字,都是一段被遗忘的苦难,也是一份未改的赤诚。

回到布政司,李贽正对着一份卷宗出神。见徐光启进来,他递过卷宗:"京城传来的消息,首辅把张文明削职为民,流放云南了。"

徐光启翻开卷宗,张居正的批示依旧苍劲,只是末尾多了一行小字:"家门不幸,累及新政,罪也。"

"首辅心里,不好受啊。"李贽叹了口气,"一边是国法,一边是亲情,终究是两难。"

徐光启想起张文明在牢房里哭着喊"兄长疼我"的样子,心里五味杂陈。他突然明白,改革从来不是非黑即白,那些推行新政的人,心里也装着常人的悲欢,只是为了更多人的生计,不得不硬起心肠。

窗外的月光落进来,照在那把"守土"匕首上。徐光启轻轻摩挲着刀鞘,突然想起王承祖胸口的伤疤,想起李二狗家饿死的三个亲人,想起城隍庙前那个瘸腿老汉的眼泪。

他知道,江陵的事还没完。刘台不会善罢甘休,朝中的暗流仍在涌动,那些被触动利益的官绅,迟早会卷土重来。但只要军户们能守住自己的土地,百姓们能吃饱饭,他就不能停下脚步。

就像这把匕首,哪怕刀鞘破旧,刀刃也总要锋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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